台湾媳妇情定土耳其 (1) :丰盛的乡村早餐

作者 / 莱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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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托盘乡村早餐,大伙儿围绕在一张大托盘前,一边吃早餐,一边聊着各种有趣的、平凡的生活琐事,看似简简单单的早餐时光,有时想想……
无论在精神或者心灵上,它还是挺奢侈的。

第一次吃道地的土耳其早餐是在塞尔的父母家,也就是和家人初次拜访他们的隔天早晨。

盥洗更衣后,我走进客厅,便看见塞尔和他妹妹,一人拿着直径约三十公分的圆木圈,一人拿着纯白绣花的大方桌巾,动作熟练地把桌巾铺在地毯上的木圈。正当我好奇着他们的举动时,塞尔的妈妈从厨房端出摆满各种早餐的大托盘,迅速地把大托盘放到铺了桌巾的木圈上说:“早餐准备好了!”塞尔笑着拉我和家人入座,他对我们说:“随意坐”,接着示范如何把桌巾铺在自己的腿上。

据说穆斯林这种席地而坐的用餐方式 ―― 取饭菜时,前面卡着一双腿;用餐时,身子又微微弯着 ―― 是效仿先知穆罕默德,主要是为了避免吃东西时狼吞虎咽。

虽然我不清楚这样的用餐方式究竟能否达到细嚼慢咽的效果,但我是乐极了,终于不需要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吃饭,也不用遵守以碗就口的规矩。而是用叉子取了食物后直接送入口中,喝汤时则用汤匙从自己的碗里舀起,手不碰触碗,也不将碗端起。

大家围着圆形的大托盘坐着,一个托盘前大约可以坐五个人,六个人稍嫌太挤,七个人以上就得加开“一桌”。

因此,塞尔家的厨房里,一共有三个木圈、三条以上的大方巾和三张大托盘,即使二十多人来家里,也足够应付;若人再多一些,也可以学乡下的方式,把家里的脸盆全部拿出来,倒放在地上充当圆木圈就得了!

托盘上共放着十个碟子,盛装着十种不同的食物:带有几分光泽的绿橄榄和黑橄榄、切成块状的番茄和小黄瓜、三种颜色不同且软硬度和口感也不同的乳酪,其他三样食材,则是用来涂抹在面包上的奶油、蜂蜜,和番茄泥橄榄油的混合物。

除了塞尔爸爸半小时前,从楼下烘焙店买回家的热腾腾长条面包,一旁还有塞尔妈妈自己做的烤菠菜卷,吃起来和春卷有几分相似。摆满食物后,托盘上还有一些空间,他们放着装有红茶的郁金香玻璃杯和刀叉。

“你们每天早上都这么吃吗?”我问塞尔。他微笑着说:“是啊!这就是土耳其的乡村早餐,种类虽然很多,但准备起来其实很快。今天托盘上是比平常多放两三盘,毕竟有客人来,要吃得更丰盛才是。”

眼前虽然有十几种食物,但大概是不习惯没有温度的早餐,也还吃不出什么样的乐趣。很可惜,那顿早餐我只专攻小黄瓜、烤菠菜卷,和其中一种味道比较淡的乳酪。

真正再次接触土耳其早餐、开始研究它,并且能够吃出乐趣,是结婚之后的事了。

说起来,我的婆婆不怎么幸运,老人家比较传统,本该有个可以帮忙准备三餐、打理家务的土耳其媳妇,她应该万万没想到,儿子娶了个好吃懒做的外国媳妇。这个媳妇不仅语言不太通,最初还只听得懂婆婆说“番茄”和“小黄瓜”这两个词,更别说要煮出能让土耳其人送入口中的料理了。

不像年纪轻轻就能变出整桌菜的土耳其姑娘们,我在婚前从未进过厨房下厨,好在我的婆婆和她儿子从不和这个手脚笨拙的媳妇计较 ―― 前者每次在备餐时,就要我跟塞尔待在客厅看电视多休息;后者则是不管我做出什么味道的饭菜,总是嘴甜地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然后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我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

为此,我多少不想“漏气”,就算没有学做土耳其菜和土式甜点的打算,还是希望能学会基本的“大托盘乡村早餐”,毕竟它算是一天当中最重要的一餐。

学做土耳其早餐

“除了番茄、小黄瓜和橄榄之外,还要买什么?”站在超市里,对土耳其早餐大略只剩这些印象,于是我转头问了塞尔。

他想了一下,接着说:“红茶包家里有了,奶油、蜂蜜和榛果酱上星期买了,那应该就剩鸡蛋、乳酪和香肠。”

“优格呢?”我再问。“土耳其人早餐不吃优格,一般都是午餐和晚餐时吃,但现在很多人会把有果粒的小杯优格,拿来当作早餐后的甜点吃。”

拿了鸡蛋,本来以为乳酪和香肠很好解决,可以拿了就走,没想到,真正的挑战这才开始。光是乳酪,种类和形状就有十多种,来混淆我们这些不是吃乳酪长大的外国人。

对于不是吃乳酪长大的外国人,面对琳琅满目的乳酪忽然不知道怎么抉择。(山岳文化提供)

至于香肠,也分成好几种类别,每一种的颜色和包装都不一样;我请香肠柜的员工推荐,买了最大众口味的坎高香肠(Kangal Sucuk), 和来自开塞利省著名的蒜味香肠(SarımsaklıSucuk)。

材料买齐后,我突然发现,要准备一个大托盘乡村早餐真的不难,只要耐心地把每样食材切开、放到盘子里,接着把香肠切片放上平底锅煎,煎至半熟时,在缝隙间打上几颗鸡蛋,做出一份色香味俱全的香肠煎蛋(Sucuklu Yumurta),最后把冒着白烟的“兔血色”红茶端上桌,道地美味的土耳其早餐就呈现在眼前了!

经过多次的练习,通常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我就可以变出一个“大托盘”分量的早餐。不过,伊斯坦堡的家中只有一张八人座的餐桌,自然也就少了围绕在大托盘前的乐趣了。

伊斯坦堡的家中,大家围着大托盘吃早餐是常见的事情。(山岳文化提供)

“看看莱拉呀!会做一整桌的早餐呢!”塞尔满脸骄傲,仿佛那一桌是他的作品似地引以自豪。丰盛而有特色的土耳其早餐 ―― 说是吃早餐,其实连一旁的小巧思都一起吃进去了。

土耳其早餐一定要搭配红茶,这样才完成整体的仪式感。(山岳文化提供)

土式早餐的意义

土耳其早餐会把人们宠坏,我称它为“世界上最丰盛的早餐”。在吃过这种早餐后,便会发现过去我习惯的台式、西式早餐店,无论大小套餐,加不加饮料,都已无法满足我。若想在台湾卷起袖子做土式早餐,也不容易买到喜欢吃的乳酪和香肠种类,最后便作罢。

此外,更令我想念的,还有土耳其人赋予早餐的意义,以及他们对晨间时光的期待。土耳其早餐之所以丰富,其实是希望拉长人们的用餐时间,提醒人们―― 一天的开始,在未起身忙碌前,好好地坐下来跟家人、朋友吃一顿早餐吧!

一起享受早晨和煦淡雅的阳光,一起在这满是希望和冲劲的时刻里聊天,并关心彼此的生活近况。

在土耳其人的眼中,早餐不只是早餐,它是透过美味的食物和愉悦的氛围,营造出来的一种交流形式。他们喜欢举办早餐聚会,不论是两人、三人甚至十几人,让对方知道:我愿意把一天的开始留给你,同时也说明了“我非常重视你,我以你为优先”,而并不是把相处的时间,安排在“处理完所有事”的下班之后。

他们并非有大把的时间能挥霍,也未必有更多的本钱可以享受,但他们确实更愿意空出多一些时间给自己和身边的人,把生活妆点成缤纷的、可爱的、有情调的模样。

在世间,这样的交流形式不可多得。尤其在这个人人忙碌、人人自我的时代里,要我们把一丝丝宝贵的时间留给别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是给出一天的开始,坐在一起用心搓出一桌的温度呢? 我想,这已能归属为一种浪漫。

当人们把原本应与家人朋友共度的早餐时光,留给早餐店老板和便利商店店员,然后对手机和电视托付着陪伴的期待时,土耳其人的“慢速享受”,正是我们这个讲求便利和快速,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关系正在流逝、变得冰冷的社会,无法体会到的美妙事物!

我想,在一场土式早餐盛宴上,真正让餐桌上的食物发挥魔力的,是备餐者用心的程度,以及坐在餐桌前人们彼此相连的心。也许,维持人心的温度,才是“圆形大托盘”这个传统留传下来的真正原因。

<本文摘自:《:从一抹鹅黄到一片靛蓝,那些你未曾知晓的美与愁》,山岳文化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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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曾晏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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