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帮助吴教授解这个谜。我给吴教授一个小小的录音机,叫他白天用这随身带着的录音机,一旦头痛就对着录音机将当时周遭的情形描述一下。
吴教授是一位非常讨人喜欢的人,他老是笑脸迎人,也很少讲令人不太愉快的话。可是我注意到他最近有时忽然会有一种不舒服的表情,只是这种表情很快地就会消失。
我第一次注意到他这种表情,是我们开院务会议的时候,吴教授坐在我的对面,当时院长在长篇大论地训话,忽然吴教授表现出很不舒服,虽然只有一下子,但我注意到了。另外一次,我和吴教授打网球,打完网球,往停车场走过去的时候,他那种表情又出现了。
这次,我直截了当地问吴教授是怎么一回事,他告诉我他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会忽然感到头痛,他去看过各种医生,也做过各式各样的检查,一点毛病也查不出来。吴教授知道他这种毛病一定很难查出病因,因为他到医院去的时候,总是好好地。医生如何能查出病因呢?我问他会不会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头痛弄醒,他说不会,我又问他会不会在运动的时候感到头痛,他说好像也不会。吴教授曾经是少棒国手,体育神经非常好,各种运动都很厉害,有空一定会运动,显然他的头痛和他喜爱运动也没有关系。
我决定帮助吴教授解这个谜。我给吴教授一个小小的录音机,叫他白天用这随身带着的录音机,一旦头痛就对着录音机将当时周遭的情形描述一下。我请吴教授将这些头痛的情况剪辑一下交给我,由我来分析。
三个月以后,吴教授给了我一卷录音带,我一听再听,终于发现了吴教授每次头痛以前,的确有人做了一件事,这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别人根本无所谓的,但吴教授似乎对这件事非常敏感,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有如此的敏感。
我决定再对吴教授作进一步的研究,我知道吴教授这个头痛的毛病是最近两年的事,而吴教授在我们学校里服务就只有这两年,而我又注意到吴教授来本校教书以前,曾经在非洲的一个难民营整整地服务了一年,只是吴教授好像很少和我们谈到他在非洲服务的经验。
我知道吴教授有记日记的习惯,他在非洲难民营服务,一定会记日记,所以我向他索取他在那里记的日记,他犹豫了一下,后来还是给了我。我拿到日记以后,开始仔细地看,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现在轮到我来对症下药了。
有一天,我和吴教授都要到国科会去开会,回来的时候,吴教授在车上睡着了,我悄悄地将车子开到一家孤儿院去。我对这家孤儿院很熟,这里有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极为可爱,喜欢叫人家抱他。我每次去,他一定会要我抱。我一下车,他就冲了过来,叫我抱他。我抱起了他,他又发现了吴教授,吴教授年轻而又可爱可亲,这个小鬼立刻见异思迁,伸出双手要吴教授抱。而吴教授忽然紧张起来了,似乎很想逃避,但是旁边很多人看着他,他只好勉为其难地抱起了这个可爱的小孩。
小男孩并没有觉察到吴教授的表情,他紧紧地抱住吴教授,将他的头靠在吴教授的肩膀上,一副舒适而满足的模样。
吴教授的紧张表情慢慢地消失了,他抱着孩子离开了我,我注意到他拿下了他的眼镜,我知道什么原因,他的泪水流了出来。在回程,吴教授没有多讲话,他好像在回忆一些事,但他也显得很平静。
我介绍吴教授到一个中途之家去做义工,那里有一些曾经误入歧途的青少年,这些年轻人当然崇拜吴教授,他学问好,又会打棒球,游泳也游得好,所以一夜之间,吴教授成了他们的偶像,有什么问题,都会告诉吴教授。吴教授知道自己并非辅导专家,并不乱给意见,但他至少让这些孩子们有一个诉说内心话的管道。
吴教授仍然带着那个录音机,又三个月过去,他来告诉我他要交白卷了,因为他已不知头痛为何物矣。
当初我听吴教授录音带的时候,我发现每次吴教授头痛以前,都曾有人咳嗽过,虽然是很轻微的咳嗽,但是吴教授仍然听到了,他只要一听到咳嗽的声音,就会感到头痛。我回想我们上次开会,院长大人训话的时候,的确曾经咳嗽了一下,我事后还做了一次实验,我在吴教授附近偷偷地咳嗽一下,他果真又头痛起来。 (明日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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