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文艺复兴艺术感兴趣的人很快就会熟悉乔治‧瓦萨里（Giorgio Vasari）这个名字，他不但是佛罗伦斯的建筑师、艺术家，还是艺术史学家。1568年瓦萨里汇编的《艺苑名人传》（Lives of the Most Excellent Painters, Sculptors, and Architects）是文艺复兴艺术史上最重要的著作。16世纪意大利许多顶尖的艺术家都是他的友人或熟识。朋友圈里也有很多人认识15世纪的艺术前辈。

推出文艺复兴的概念当归功于瓦萨里。他首创“文艺复兴”（Renaissance，重生）一词，意思就是恢复严谨的古典主义。它具有两个特点：采纳古希腊罗马美学，认同这些美学理念应作为艺术的基本参照。

瓦萨里写道，14世纪意大利艺术家乔托（Giotto）推动艺术“重生”，他的作品激发艺术创新，演变成一个世纪后的文艺复兴风格。19世纪的法国历史学家儒勒‧米什莱（Jules Michelet）后来扩大“文艺复兴”的定义为1400到1600年间，举凡在意大利创作的绘画、雕塑、建筑等都包含在内。

瓦萨里“一生”都在为古典主义理念发声，这也使得他成为顶尖的艺术理论家；然而，他的影响力不只局限在严谨的古典主义学派。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实际上是“半古典主义者”。早期文艺复兴艺术家，在许多层面混合了古典主义和中世纪美学。其他艺术家则运用古典主义元素作为工具，以达到后期文艺复兴巅峰所见，即最极致、精炼的现实主义。文艺复兴结束后，艺术家有好长一段时间仍遵循这些传统创作。这些半古典主义者，经常根据瓦萨里的研究，作为他们理论的重要依据。

尽管瓦萨里这么有地位，但他身为艺术家的重要性却高度遭到忽视。然而，以专业画家来看，瓦萨里的作品已臻至完美、简直就是天才。

画家瓦萨里

比较提香（Titian）和瓦萨里同名作品《基督背十字架》（约 1555─64年），即可对瓦萨里的艺术技巧略知一二。提香是16世纪意大利艺术家，被誉为威尼斯画派最杰出的画家。

提香的作品传达了一种悲伤感和身体张力，基督的面部表情充满情感强度，而这些都和瓦萨里截然不同。仔细观察瓦萨里的画作会发现，他在“解剖细节”上更胜一筹。基督手臂轮廓描绘精湛，不管是肌肉线条或皮肤上的静脉，还是发丝、手指关节、衣服褶皱等都同样能描绘出高度的精确度。

《基督背十字架》是瓦萨里作品中最好的一部，而提香也是历来最杰出的艺术天才。对瓦萨里来说，要画出一些有特色，又胜过其他艺术家，像提香等人的作品，需要罕见的实力。

巨人的影子

那么，为什么像瓦萨里这样有名的艺术家却遭遗忘？讽刺的是，这很可能出于相同原因：他太有名。没有其它历史时期，像15世纪中叶到17世纪中叶那样，出现过如此多的艺术巨擘。瓦萨里身处16世纪艺术生活的核心地，得以汇整许多非常重要的历史记录，但这也意味着他的绘画与那些他所记录的名人事迹，相形之下较不受重视。也只有在这样的时代，像瓦萨里这般有才华的人，才无法跻身当时最著名的艺术家行列。

更讽刺的是，瓦萨里自己撰写的“生平事迹”，实际上也损害了他的艺术家声誉。自传若很简短，通常代表该艺术家不是很重要或缺乏个人信息。瓦萨里的自传是当中最短版的。艺术家通常要替自己宣传时，会扩充自传内容来提高声望，而瓦萨里却非常谦虚地只呈现少部分的自己。

历史通常较能记住那些开创新天地的艺术家，这很可能是瓦萨里遭遗忘的最终原因。开创新天地意味着采用更美或更真实的技术，也可能意味着风格创新。瓦萨里罕见的天赋表现在他能以当时的技术和风格创作出一流的作品。他的成就在于熟练地将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等天才学到的技巧付诸实践。

瓦萨里的绘画技巧足以凌驾15世纪晚期以前的大多数作品。那些早期画家，像是乔托（Giotto）和安杰利科修士（Fra Angelico）、马萨乔（Masaccio）和扬‧凡‧艾克（Jan van Eyck）等都无法从相同的大师级技巧中受益。因此，他们的作品难免不够成熟。但他们每个人却都能把绘画带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尽管瓦萨里有相当多的绘画技巧，却独缺其名。归结其中不同之处，可以说瓦萨里是具备创作天分与出色的绘画实力，但乔托等人则是拥有非凡的创造力与创新的才华。

艺术爱好者，都会对拥有创作天分和出色的原创者献上最高敬意。事实上，一流的艺术家如果没有伟大的成就很容易被忽略。瓦萨里即属那些被忽略的“二等”艺术家。然而，单就艺术本身而言，瓦萨里的作品数量就是了不起的成就。而瓦萨里作品的价值，以及他对艺术界整体的贡献，其实应得到更广泛的认可。

原文：登于英文《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时报》。

作者简介：

詹姆斯‧巴雷塞尔（James Baresel）是一位自由撰稿人，他为美术鉴赏家、军事史、克莱蒙特书评和新东欧等多种期刊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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