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
十二月一日
重庆本日失守,对我保卫西南确是一种极大的打击;不过,父亲个人确已做到了“为革命而尽其在我”的责任。
父亲下午约见邓锡侯、刘文辉、熊克武、向传义、王方舟答谈话。胡宗南长官亦自绵阳来见,详商军事部署,以汽油缺乏,运兵滞缓为难。父亲仍望其速派有力部队进驻遂宁并防守内江。此时壁山已陷,铜梁县长闻风弃职潜逃,仅剩电话局局员对外答话,永川县长与驻军亦同伙投共。内江以东汽车停开,道路阻塞,等待过渡者形成长阵,达十余公里,拥挤不堪。此地约有六百辆汽车,等于无用,甚至将以资共,殊为可虑。
地方政府无能,成都社会风气比重庆虽为复杂。街头巷尾构筑无用之木栅,真是自欺欺人。
二日
父亲上午召集党政会报,又研讨“复行视事”问题。下午朱骝先、洪兰友两先生自香港飞返成都,持有李宗仁覆函。朱、洪两先生并称:“美国国务院已允予李入境之便利;彼即变卦,又不肯卸去‘代总统’之名义,反而要利用此种名义赴美。”
父亲以为:“今日国家危急,已至千钧一发之时,何忍见危不救,避嫌卸责,只有光明正大,决心‘复行视事’为不二之道。至于成败利钝,在所不计。”父亲复与阎百川、张岳军诸先生讨论,最后决定待法定手续完成后,再作“复行视事”的准备。
四日
李宗仁本日在香港发表谈话,谓其“胃疾复发,赴美就医”,一俟“短期内病愈后,即返国续负应尽之责”。临难苟免之人,还说什么负责,适足暴露患得患失之情,如见肺肝而已。
成都国民大会代表谒见父亲,请求“复位”。旅台立、监委员及国大代表亦同时来电,请求父亲复行总统职权,以挽危局。
下午,城内秩序渐恶,到处汽车拥挤,冷枪时发。成乐公路之夹江、峨眉附近,盗贼如毛,四出行劫。南路亦复如此。致使胡宗南部队作战与调动,均发生极大困难。
五日
李宗仁由香港飞美。美国务院发言人否认其为“杜鲁门总统之上宾,仅以疗病性质来美”云云。惟美国国内之共党份子,必设法利用李宗仁以打击父亲之威信,乃可断言。此时只有正位定名,方能防止此阴谋与毒计也。
民、青两党代表联名电请父亲复位。父亲上午接见美联社记者慕沙,发表谈话,略谓:“此次入川,系应李宗仁之邀。余为国民一份子,并负领导国民革命之责任,惟有竭尽一切力量,不避任何艰险,协助政府与大陆军民共同奋斗。”
据报,富顺为共军所陷,旋查知共军并未进城,只在沪州途中用电话恐吓富顺县长,而县长及军政人员即惊慌失措,闻风逃避,县城无人防守,遂致陷落。
父亲与胡宗南长官等研究作战方略,决集中二十六军于自流井与内江之线。
我驻美大使顾维钧先生本日来电称:“美国政府正洽告有关各国,在我国于大陆上继续作有组织抵抗期间,美国不拟考虑承认中共问题。”
七日
父亲今日约刘文辉、邓锡侯来见。彼等避不应召,反来函称:“王方舟主席与其为难。”其实彼等已受共方威胁,决心投共,故已无所顾忌矣。同时滇卢之靠共态度亦渐显露,既不愿大本营常驻昆明,亦不肯接受滇黔剿共总司令名义,其用心与刘、邓如出一辙。
父亲认为其本人一旦离蓉,彼等或可联名发表宣言,共同降共。故仍继续留蓉,必使胡宗南部队部署完妥后再定行止。上午,父亲与张岳军、阎百川两先生晤谈,即派岳军先生飞滇晤卢,予以安抚。正午会报,提议设成都防卫司令部,以示作战决心,并对壬方舟主席指示收回银圆券办法,免使人民吃亏。
对于中央政府驻地问题,曾经数度研究。其初,拟迁西昌,固守西南,俟机反攻,收复失土。到此乃知大势已去,无法挽回矣。因于晚间作重要决定,中央政府迁台湾台北,大本营设置西昌,成都防卫总司令部。
此时胡宗南部队已翻越秦岭跋涉长途,转到成都平原。以六百公里与敌对峙之正面转迸,至一千余公里长距离之目的地,而竟能干半个月时间内,迅速完成,且主力毫无损失,亦成效中之奇迹也。
八日
行政院本日召集紧急会议,决议迁都台北,并在西昌设置总指挥部,继续与共军作战。
晚间,张岳军先生自昆明飞返成都,向父面述卢汉之动向,谓彼正在戒烟,态度反常,只想要钱,公义私情皆所不顾。父亲心知有异,乃召见由滇来蓉之余程万、李弥、龙泽汇各军长,训示其必须保卫云南,不能作撤退迁西之想;并切嘱卢汉坚定执行原定布置,军事中央可设法负担。自是布置妥当,父亲拟不经昆明,迳返台北,指导政府迁台之各项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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