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作家科尔-亚当斯由于从小罹患先天性脊椎侧弯,始终面对“是否该进行全身麻醉脊椎手术?”的艰难抉择,对麻醉的焦虑也促使她钻研与麻醉相关的各项研究。她在《麻醉之后》一书中纪录,她访问澳洲医学界大老、精神科教授波若斯,听波若斯讲述全身麻醉后,会让病人出现的奇异变化。
我在傍晚走在墨尔本奥斯汀医院(Austin Hospital)单调的走廊上,经过一个标志,上面写着“牧师请拨九”(Chaplains Dial 9),即可打到波若斯的辨公室。那时的波若斯应该六十多岁,他把时间分配给教学与执业。我发现他是个值得敬畏的大老:医学主任、精神科教授、诸多委员会的催生者、倡议者、作家、工作狂、澳洲勋章得主、澳洲催眠学会会长。还不止如此。
他的办公室在医院的高楼层,风势满强的,室内摆设了三张灰色的皮椅、两架电视,墙上则有老虎、海豹、山猫与猫头鹰的图片。波若斯让我想起河狸——小小的、机警、忙碌。他不会叫,但说话很快,根本不等我回答。他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习于大家都会听他说话,热心助人,又有点唐突。
波若斯说,他对麻醉有兴趣,部分是因为妻子是麻醉医师(他曾在会议中开玩笑:他妻子是设法让人睡着的,而他自己则得让病人保持清醒),部分原因在于,身为精神科医师,他很清楚“我们记住了生命中许多发生的事情,却未必意识到自己记得。”比方说,有时在他的临床工作中,警方会把他的案主送来,因为案主可能目睹犯罪。“我们在临床案例上会用催眠,因为这些人在催眠状态下能够描述汽车、车牌,但在有意识的状态下,他们并未察觉自己知道。”
他说,有时候你也可以这样对待手术病人。“你可以催眠某些病人,他们会回忆起曾经在手术室发生的事,但他们不知道自己知道。”他说,最可能的回忆是进出麻醉状态,半睡半醒时的记忆,虽然有时候病人或许认为,他们自始至终醒着。他说,重点是,分辨病人无意识的深度并不容易。“多数现代麻醉医师都知道要小心,因为病人可能听得到。因此,不可以说黄色笑话,或说出冒犯病患的言语。我相信时时都有例外存在,病患是会重新讲述这些事的。”
全身麻醉对病人的影响
除此之外,他没聊太多这主题。不过,他提到不少全身麻醉对大脑的影响。
他说,要知道麻醉药是很强的药物。麻醉就像催眠一样,会改变意识。因此也和催眠一样,很难预测那些改变对不同人有何影响。“手术麻醉药对病人的心理影响,可能非常正面,也可能是负面的。”麻醉毕竟是化学过程,会改变脑内的神经化学组成。不同的药物对不同人的大脑会产生稍微不同的作用。“我不会说影响非常强大,但那种影响可能很持久、很显着。”比方说,你的外在与感觉或许很正常,却算不出几小时前能轻易算出的数学问题。或许你开车不再安全。这影响可能延续二十四小时以上。
他说,有少部分的病人会出现相当奇怪的反应。有人变得相当焦虑,有人会恐慌发作,有人变得犹豫不决,有人会发生精神科医师所称的“自我感丧失”(depersonalisation)。“他们觉得身体出现某种变化,手太大或太小、舌头太大或太小,或腹部不一样了等。”有些麻醉剂会造成他所称的严重自我感丧失。“我记得有病人认为自己是玻璃纤维滑板。她受到的影响实在很奇怪。”
其他人可能会有现实感丧失(derealisation)的感觉,也就是身边的世界扭曲了,“桌子变大或变小,或门变远了,或者脚踩不到油门踏板等。”
很像路易斯.卡洛尔(Lewis Carroll,一八三二∼一八九八,《爱丽丝漫游奇境》作者)笔下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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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花园传来尖叫声。女儿蜷著身子蹲在兔笼附近,脚紧缩起来。她把一根生锈的钉子钉到自己脚上,连着一块木头。我试着一拉,她又放声尖叫。我们以前所未见的最快速度前往急诊室。虽然没有流血,但是十岁女孩钉在篱笆柱子上的景象,似乎惊动所有医护人员。在挂号处后方布帘围起的空间,医师检查了我女儿巨大的鞋子。我感觉,若任由他自己决定,他可能干脆迅速把板子猛然一拉。但不能这样。他说,我们会给她一些氯胺酮。氯胺酮就是波若斯提到的解离性麻醉药物之一。
几分钟后,女儿瘫在床上,看起来迷迷茫茫,之后医师猛力一拉,长啸一声才安静。她睡眼惺忪往上看着我们,之后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欸,你有三个眼睛,”我朝她靠近时她说,“超级怪的,哇。”她看着父亲。“噢,爸爸,你有四只眼睛。哇!所有东西都在动。”之后,她对我们两个,或许也对医师与护理师说:“我爱你们!我爱你们!你们的脸好大喔,看起来好奇怪。”
我想起几年前看过一件T恤,正面印有三个字上下排列,最上面的是以清楚的黑色字体印刷,第二个模糊一点,第三个几乎看不见:Drink. Drank. Drunk. 。
我当时觉得很有趣。
她斗鸡眼对我们笑。我想,她不会记得这些事,但她记得,她记得她醒来前所做的梦,梦见我们变成有许多眼睛的柴郡猫。“许多彩带从天花板垂落,”她之后告诉我们,“是用旧的电影胶卷做成的,就挂在那边垂下,爸爸、你、弟弟、波音哥(那只兔子)在房间的不同角落,我知道我得救你们,却不知道该先救谁。”
女儿是个决心很强的人,而我们在她心灵的深处时,她想做什么?她想救我们。
看来她的记忆并不是那么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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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若斯又说,依据麻醉剂的不同,“所谓的正常人”也会发生怪异的麻醉反应,还有人在全身麻醉之后出现精神病的症状。有时,这些药物可能促成潜藏的疾病,或和之前的疾病交互作用。之后还有一群人——或许比许多人预料得还多——在麻醉后出现忧郁,“多数是短暂的暂时性情况,但他们就是泪眼汪汪,亦即我们所称的‘情绪纾减’(情绪宣泄),很常见。”
过去的精神科医师有时甚至会用麻醉剂刻意在病人身上启动这些反应,但现在己经很少见。
最后他暗示,医师在施予安眠药时,未必总能确认影响为何,甚至经常无法确认。“简言之,从精神科学或心理学的观点来看,接受催眠麻醉的病患可能得到很好的成效,因为他们的心理疙瘩或疼痛被带离了。但也可能造成负面影响,原因可能是他们有个人的脆弱之处,也因为在那样的时刻,麻醉这化学过程对那样的人脑部发挥了作用。”好的麻醉医师知道,要在手术之后彻底评估病人,他们知道要照顾病人的情绪。对多数人来说,麻醉并非都是创伤的。
摘自《》 脸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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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清风